“只有你这一辆黑色大众轿车符合这个年份和型号。你说等了半小时就走了,可监控显示你7点半才离开化肥厂方向,这跟你说的‘等半小时’完全矛盾,怎么解释?”
赵卫国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,他盯着截图看了几。。。
雨又下了起来,比前几日更密、更冷。张凯站在解剖室的玻璃门前,看着雨水顺着屋檐滑落,在水泥地上砸出一个个深色斑点。他没打伞,也不打算进去。今天本该轮休,但他还是来了,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拽着。
李然从后面追上来,披着件旧风衣,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。“张老师!您怎么又来了?我还特意去您家楼下等了好久。”他把袋子递过去,里面是热腾腾的豆浆油条,“吃点东西吧,昨晚我翻了一夜案卷,越看越睡不着。”
张凯接过袋子,没说话,只是轻轻点了点头。两人并肩走进解剖室,熟悉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。灯光惨白,照在中央不锈钢台上那具刚运来的尸体上??一具女性遗体,约莫三十岁上下,面部浮肿,嘴唇发紫,颈部有明显勒痕。
“城西河道边发现的,清晨五点,钓鱼的人报的警。”李然一边戴手套一边说,“死者身份还没确认,但……她穿着的衣服,和我们之前在赵志国案发现场捡到的那种棉涤混纺工装很像。”
张凯眼神一凝,快步上前。他掀开死者外衣,果然,里面是一件褪色的蓝色女式工装夹克,袖口磨破,左胸口缝着一块几乎看不清字迹的布标:“宏达?夜班”。
“又是宏达?”张凯低声问。
“对,不过这次不是物流分拣中心的款式。”李然调出手机照片,“这是厂区维修组的制服,专供后勤保洁和设备维护人员穿的。我刚查过,这衣服已经停产两年了。”
张凯蹲下身,仔细观察死者的双手。指甲断裂,指缝里嵌着黑色泥垢,右手掌心有一道陈旧的割伤疤痕。“长期从事体力劳动。”他说,“而且最近几天受过伤。”
他取出镊子,小心清理死者指甲缝中的残留物,放入证物袋。随即转向头部,轻压眼睑检查结膜出血情况,再用放大镜查看耳道与鼻腔。“窒息死亡特征明显,绳索类工具施压,持续时间较长。”他自语,“不是当场致死,而是缓慢压迫,过程中受害者意识尚存。”
“折磨?”李然声音微颤。
“也许是为了逼供。”张凯目光落在颈项勒痕最深处,“位置偏右,说明凶手惯用右手,力量集中于腕部发力,而非全身冲撞。手法……很稳。”
他忽然停顿,伸手拨开死者后颈湿漉漉的黑发??一道细长的陈旧疤痕横贯枕骨下方,约三厘米长,边缘整齐,像是手术缝合所致。
“这个疤……”李然凑近,“看起来不像意外造成的。”
张凯取出相机拍照,随后翻开死者眼皮再次确认瞳孔状态,接着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型超声仪,对准颅底区域扫描。图像显示,颅内蝶鞍区存在轻微钙化阴影,伴随视神经交叉处压迫迹象。
“脑垂体附近有问题。”他皱眉,“可能是良性肿瘤,做过微创手术。这类手术通常只在大医院进行,需要完整病历记录。”
“要查医疗档案吗?”
“必须查。”张凯收起仪器,“通知技术科,优先提取DNA,并比对失踪人口数据库。另外,立刻联系市属八家三甲医院神经外科,查找近三年内接受过经鼻蝶入路垂体瘤切除术的女性患者名单。”
话音未落,手机震动。是陆队。
“张凯,你那边是不是刚接了个新案子?”陆队声音低沉,“我们刚刚收到匿名举报信,寄到分局门口的信箱里,没有署名,只有一张打印纸,上面写着一句话:‘你们漏了一个。’背面贴着一张模糊的照片??是个女人,站在废弃厂房门口,穿的就是你说的那种工装。”
张凯心头一震:“照片能辨认吗?”
“正在增强处理。但我现在告诉你一件事:我们在整理王强的个人物品时,发现他手机里有个加密相册,破解后找到了七张合影,全是不同年龄、性别的工人模样的人,背景都在城西第三纺织厂旧址的工棚里。每个人脸上都被红笔画了个叉。”
“七个?”李然失声,“可目前为止,我们只发现了赵志国和现在这位死者……还有五个可能已经遇害?”
“不止。”陆队语气沉重,“我们刚刚核实了那片区域近两年的异常火化工单。殡仪馆登记显示,有四具无名尸未经家属认领就被亲属委托火化,手续齐全,签字人均为‘王强’作为‘临时监护人’代办。”
电话那头一片死寂。
“他早就开始清理了。”张凯缓缓开口,“不止赵志国,他是系统性地清除知情者。”
“问题是,为什么?”李然喃喃。
“因为他怕的不只是举报。”张凯盯着解剖台上的女人,“这些人知道的,恐怕远不止贪污补贴这么简单。”
当天下午,DNA比对结果出炉:死者名为陈素芬,34岁,安徽阜阳人,三年前曾在宏达物流担任夜间设备检修员,因突发头痛晕倒在岗,后离职就医。其丈夫三年前因车祸去世,留下一个六岁的女儿由祖父母抚养。
“她动过手术。”张凯翻阅医院传来的电子病历,“确诊为垂体腺瘤,术后恢复良好。但她离职后就没再复查,医保中断,经济困难。”
“她为什么会回到那个工棚?”李然不解。
“答案可能在这里。”张凯指着病历末页的一行备注:“主治医生建议定期复查激素水平,若出现情绪波动、记忆力减退或视觉障碍,需立即就诊。”他抬头,“垂体瘤会影响催乳素和生长激素分泌,部分患者会出现幻觉、妄想,甚至被害妄想症。如果她病情复发,可能会坚信有人要害她,反而主动回去寻找‘证据’。”
“所以她是自己回去的?”李然恍然,“可王强为什么要杀她?她已经被辞退了,构不成威胁。”
“除非……”张凯眼神骤冷,“她在手术前后接触过某些不该知道的东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