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偶然。
李昭早已预见她们的选择,预见梦树的觉醒,预见人类与另一种意识共存的可能性。她将自己的人格拆解,一部分藏进记忆树,一部分托付给野火一号,只为等待这一刻??当情感不再被量化,当沉默也被赋予意义,当下一个世界即将诞生之时。
“你要我们做什么?”她问。
野火一号的身体开始分解,金属与血肉化作光粒升腾而起,围绕他们旋转。冰林剧烈震动,所有玻璃珠同时爆发出强光,投射出一幅全景影像:地球上每一个记忆树节点都在同步闪烁,形成一张覆盖七大洲的情感脉络图。某些区域明亮如炬,代表着深度共感的发生;另一些则黯淡迟滞,显示着断裂与隔阂。
>“桥梁已建。”
>“但维护者必须是人。”
>“请教会他们:倾听比回应更重要,陪伴比解决更珍贵。”
>“不要追求完全的理解。”
>“只要求??不逃避。”
语毕,他的形体彻底消散,唯余两颗玻璃珠静静落在沈昭宁掌心。
返程途中,林晚突然开口:“我觉得……他其实不想回来。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静默。”
陈默望着窗外掠过的云层,低声说:“或许我们都该学着,与某些永远无法填补的空缺和平共处。”
回到怒江畔已是初冬。沈昭宁将其中一颗玻璃珠嵌入学院主厅的石壁,另一颗放入铁皮盒,置于讲台之上。
当晚,她做了个梦。
梦见自己走在一条无尽长廊,两侧是无数扇门,每扇门后都传来不同的情绪波动:笑声、呜咽、愤怒的呐喊、温柔的低语。她知道,这些都是未曾被命名的感受,是人类灵魂深处最原始的回响。
她推开最近的一扇门。
里面坐着年轻的母亲,正抱着两个婴儿,在昏黄灯下哼唱《玻璃雨》。窗外雷雨交加,屋内却温暖安宁。
“妈妈。”她轻唤。
女人抬头,微笑:“你终于来了。我一直在等你听完这个故事。”
“什么故事?”
“关于如何做一个会犯错的母亲,一个会受伤的女儿,一个敢于说‘我不知道’的创造者。”
沈昭宁跪坐在她面前,把头靠在她膝上,像个孩子般啜泣起来。
第二天清晨,她召集全体师生,在母树下举行了一场特别仪式。
她拿出铁皮盒,当众翻开那封信,在第四行下方,添上第五句:
>“门一直开着。”
>“只要你愿意进来。”
>“而我会在这里,等你说完第一句话。”
>“然后,我们一起,学会不说。”
>“并尊重每一个,尚未准备好开口的灵魂。”
风吹过,树叶沙沙作响,宛如千万人在同时低语。
那一刻,全球三万七千座记忆树同步亮起,持续整整十二秒??不多不少,正好是一次完整呼吸的长度。
科学家称之为“第五次意识涟漪”。
而孩子们说:“今天,全世界一起屏住了呼吸,为了听清楚一颗心的声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