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岳真君,本就擅推占之法。
案前紫纹祥云叠着玉色云絮,卜算之时,祥云层层,旋成半圈光晕。
?可没有真的去推占泰山府君,只是单纯推占卜算了东岳为何沉寂的原因,这样的话,可以避免直接对上泰山府。。。
“龙首未断,心火不熄。”
他猛然回头,四顾无人,唯有远处传来孩童啼哭??是幸存者家中婴儿夜惊,母亲轻拍哄慰之声悠悠飘来。可就在那一刹那,裴玄鸟分明听见,在哭声间隙里,夹杂着一声低沉冷笑,如同深井中回荡的铁链拖地声。
他握紧腰间佩剑,冷汗涔涔而下。这不是幻觉。这片土地上的死寂与安宁,不过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停歇。
与此同时,周衍闭关于城西一座废弃道观之中。观内香火早已断绝,梁柱腐朽,蛛网密布。但他盘坐于蒲团之上,周身缠绕着细若游丝的金红二气??小日真火与残存佛力在他经脉中艰难流转,修复断裂的筋络。每运行一周天,便有黑血从七窍渗出,又被火焰蒸腾成烟,化作袅袅赤雾缭绕头顶。
他已经三日未曾睁眼。
而在识海深处,却是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。
那里没有身体,只有无尽虚空,中央悬浮着一柄布满裂痕的巨刀??斩厄。它静止不动,但刀脊上那一缕幽暗血芒仍在缓缓蠕动,像是某种活物在苏醒。忽然,一道声音响起,不是通过耳朵,而是直接响彻神魂:
“你可知此刀为何能斩共工虚影?”
周衍的意识凝成一道人形,冷然对视:“因我之力,因众人之愿。”
“错。”那声音低沉如雷,带着远古战场的血腥气息,“是你用了‘?’的力量。”
话音落,虚空扭曲,浮现一幕画面:蚩尤将祖巫本源掷向斩厄刀的瞬间,并非单纯注入煞气,而是有一缕极细微的印记悄然融入刀髓??那是属于**刑天残魄**的记忆烙印!原来当年刑天被天帝斩首后,头颅埋于常羊山下,身躯则化作风暴游走人间,其执念之一,便是“以兵为头,继续征战”。而这执念,竟被蚩尤封存千年,最终借斩厄之锋再度觉醒!
“你不过是我等意志的容器。”那声音冷冷道,“你以为你在主宰刀?实则是刀在引导你完成未竟之战。”
周衍怒吼:“我不需任何人指引!我所行之路,由我自择!”
“好!”那声音竟大笑起来,“那就让我看看,你能坚持到几时!”
轰然一声,识海震荡,周衍猛地睁开双眼,一口鲜血喷出,溅在斩厄刀身上。刀身嗡鸣,裂纹中渗出丝丝黑雾,又被小日真火强行压制。他喘息良久,抬手抚过刀锋,低语:“无论你是谁留下的影子……这把刀,如今只听我的命令。若你想战,我便带着你,一直战下去。”
三日后,沈沧溟前来探望。
他带来一个木匣,打开后,里面是一截焦黑龙角,正是敖玄涛残骸中唯一未被焚毁之物。据州中医者所述,此角深夜会渗出黑色液体,滴落地面即生微弱怨念波动,甚至能诱发附近百姓噩梦连连。
“我们试过用符咒镇压、以雷法炼化,皆无效。”沈沧溟沉声道,“唯有你这斩厄刀临近时,它才会安静下来。”
周衍盯着那龙角良久,忽然伸手将其抓起。剧痛袭来??龙角内部似藏有意识碎片,疯狂冲击他的神志。他咬牙不放,任凭额头青筋暴起,硬是以神魂之力反向侵入。
刹那间,他看到了一片浩瀚水域,水底深处矗立着无数青铜巨柱,刻满古老符文。中央是一座倒悬宫殿,屋顶朝下插入泥沙,门扉紧闭,门前跪着九具形态各异的龙尸,皆无头颅。而最前方那具最大龙尸的背后,浮现出敖玄涛的身影,却不再是狂傲凶戾的模样,反而满脸悲愤与不甘。
“我不是叛逆者……我是守门人。”敖玄涛的声音在周衍脑海中响起,“共工尊神并未真正死去,?沉睡于北海之眼,等待血脉献祭开启归途。而我奉命守护封印,阻止邪祭……可你们杀了我,等于斩断了最后一道锁链。”
周衍心头剧震:“那你为何要发动献祭?引洪水淹没阆中?”
“因为我已被污染。”敖玄涛苦笑,“早在百年前,第一滴信仰之泪落入江心时,我就开始变质。人心越恐惧洪水,就越崇拜‘共工使者’,他们的祈祷成了滋养怨念的养分。我越是抵抗,就越虚弱;越是执行职责,就越像他们口中那个‘复仇之龙’……最后,连我自己都分不清,究竟是在镇压邪神,还是在成为邪神。”
画面戛然而止。
周衍松开手,龙角当场碎裂成灰。他沉默许久,才缓缓开口:“我们错了……不该只问胜负,不问缘由。”
沈沧溟叹道:“所以现在怎么办?封印已损,共工若真归来,恐怕不止是阆中遭劫。”
“我去北海。”周衍站起身,拾起斩厄刀,“既然这一战无法终结命运,那我就追到源头,亲手把它斩断。”
“你伤势未愈!”
“正因为未愈,才不能等。”周衍望向窗外晨曦,“有些事,拖不得。”
七日后,周衍启程北行。
同行者仅有两人:桂乐政与开明。前者虽元气大伤,仍执意随行,说是“白泽书残篇中有北海秘图,或可助寻封印旧址”;后者则背着一口锈迹斑斑的铜箱,自称“家传之物,关键时刻或许有用”。
三人一路穿山越岭,跋涉千里。途中屡遇异象:某夜宿荒村,全村人陷入集体昏睡,梦中齐声诵念一段陌生咒语;次日在峡谷穿行,空中突现血雨,落地竟凝成细小鳞片;更有一次,他们在河边饮水时,水面倒影中赫然映出一头无首巨龙缓缓游过,而现实中河水平静如镜。
直至踏入极北苦寒之地,天地色变。
此处名为“归墟边缘”,传说中万水终焉之所。冰原广袤无垠,寒风如刀,脚下并非冻土,而是层层叠叠的骸骨??人骨、兽骨、龙骨交错堆砌,形成一座横跨数十里的“白骨桥”,直通海心孤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