枫的手指停在回车键上。
他完全可以公开这一切,让世人知道陈默不是刽子手,而是一个被迫亲手埋葬挚爱的父亲;可以让媒体报道苏临川的真实身份,揭露LULL背后的血泪史;甚至可以重建云栖计划,以“治愈创伤”之名继续研究共感能力。
但他没有。
因为真正的救赎,不是揭开伤疤让人围观,而是让伤口学会自己结痂,让沉默者拥有选择是否开口的权利。
他删掉了整个文件夹。
屏幕变黑。
片刻后,他又新建了一个文档,只写下一句话:
>“今天,有个小女孩问我是不是梦里的哥哥。我想,也许我不是。但我希望,以后每个孩子做的梦里,都能有一个愿意听他们说话的人。”
合上电脑,枫走出废墟。
月光洒落,照见远处山丘上一座新建的小屋。屋顶装着太阳能板,院子里种满了野花,门牌上写着:“共感之家?第一站”。
他知道,那里住着第一批自愿接受心理整合的前实验体儿童。他们不再被称为KID,也不再是“幸存者”或“病例”。他们是学生、画家、程序员、护林员……普通人,却又格外擅长倾听。
风拂过耳畔,带来一句遥远的童声:
“哥哥,谢谢你回来。”
枫停下脚步,没有回头。
他知道,这句话不属于现在,也不属于某个具体的人。它是所有未曾被听见的生命,在时间尽头共同发出的回响。
他轻轻回应:
“我说完了,你们接着说。”
星光垂落,如细雨洒满大地。
在这个没有LULL系统的世界里,痛苦依然存在,误解依旧会发生,有人还是会孤独地哭泣。但至少,现在有人愿意蹲下来问一句:“你怎么了?”
而这,正是当初那个穿蓝衣服的男孩,跌跌撞撞穿越冰湖时,所追寻的答案。
风不来,花不开,
你不来,我不改。
泪不落,梦不散,
死不去,爱还在。
你不在,我在,
你说完,我说。
歌声再度响起,不知从哪扇窗户飘出,汇入夜风,传向更远的远方。
而在宇宙某处,或许有一颗星星,正因这场绵延二十余年的共感觉醒,悄然改变了亮度。
它不说一句话。
但它亮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