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颤巍巍展开一张湿漉漉的纸,上面歪歪扭扭写着:“宁碎不愿眠。”
沈知白蹲下身,将她拥入怀中。
“你说得对。”他声音坚定,“梦里的妈妈不会让你写字。真正的妈妈,只希望你能记住她,哪怕痛。”
当晚,他召集音律组,在孤儿院上空演奏《醒灯谣》变奏曲。同时,所有“鸣心lantern”同步播放孩子们亲口录制的记忆音频:“今天我学会了写字。”“老师夸我勇敢。”“我想妈妈,但我不要忘记她是怎么死的。”
声波交织,形成一道精神屏障。次日清晨,孢子活性降至零。
但沈知白知道,这只是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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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至之夜,终南山巅。
沈知白独自前来,站在那块断碑前。雪落无声,碑文依旧湿润,仿佛永远写不完的誓言。
他从怀中取出苏挽晴的笔记,一页页投入火盆。火焰腾起,映照他清瘦面容。
“你说,愿后来者,不必再燃。”他低声说,“可若无人点燃,灯如何亮?”
火光中,他仿佛看见她站在对面,微笑不语。
“我忘过你,对不起。”
“我怕想起你,也对不起。”
“但现在,我回来了。”
“不只是为你,也为所有在黑暗中伸出手的人。”
他取出短笛,吹起《醒灯谣》最后一段。笛声穿透风雪,传向四方。
与此同时,江南、岭南、川蜀、雁门、东海……无数执灯塾同步奏响同一旋律。七十二座“鸣心lantern”塔同时发光,形成一张覆盖九州的光网。
而在长安废庙,面具人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惊惧。
“不可能……地脉共鸣竟如此强烈!”
“他们不是在唤醒人,”第三人终于露出一丝动摇,“他们在重建‘醒途坛’的分布式节点……这不是逆转,是进化。”
“杀了他。”面具人嘶吼,“必须杀了沈知白!否则梦将永不得复归!”
可当他率众赶往终南山时,只见雪地上一行脚印,通向远方。断碑前,只剩灰烬与半块玉佩。
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。
但从此以后,每逢月圆之夜,各地执灯塾的孩子们都会听见一段笛声,从风中传来,从海上传来,从山间传来。
他们齐声接唱:
>“天地有暗,故需执灯;
>心中有疑,即是光明。
>不畏痛,不惧真,
>宁碎不愿眠。”
歌声如潮,经久不息。
而在某座无名小岛上,一位渔家少女正在沙滩上写字。她身旁,青衣男子静静望着大海,袖口玉佩微光闪烁。
小女孩忽然回头问他:“哥哥,你说灯会灭吗?”
他沉默片刻,弯腰拾起一根木枝,在沙上重重写下:
**“只要还有人愿意醒来,灯就永远不会灭。”**
海浪涌来,卷走字迹。
可那句话,早已刻进风里,刻进土里,刻进一代又一代人的心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