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取其形,易其意。”
赵真打断他,目光深邃。
“毒,可杀人,亦可救人,关键在于调配与使用。
唐门对药理的认知,天下有几人能及?
机关之术,用于守护、预警、困敌,其精妙之处,用于。。。
赵真踏出木门的那一刻,山风迎面扑来,吹动他宽大的道袍下摆,猎猎作响。石阶蜿蜒向上,隐没在晨雾之中,仿佛通向一个无人知晓的彼岸。他的脚步不疾不徐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时间的节点上,沉稳而清晰。身后那扇吱呀作响的门扉,终究被葛力芝缓缓合上,隔绝了过往的尘埃与执念。
阳光洒落肩头,却未能暖透他那一身素色粗布衣裳。赵真没有回头,他知道,有些告别本就不需要回望。那些年走过的路、遇过的人、背负的债,早已如刻刀般深深刻入骨血。三一门的卷轴归还了,八一门的恩情也已偿还几分,可这天下之大,仍有太多未竟之事,如同暗流潜行于地底,只待某一刻破土而出。
他行至半山腰,忽觉天地一静。
风停了,鸟鸣止了,连树叶的轻颤都仿佛凝固。赵真微微侧首,目光扫过远处一片枯松林??那里,一道身影静静伫立,披着灰褐色斗篷,面容隐在帽兜阴影之下,唯有一双眼睛,亮得惊人,像是黑夜中骤然点燃的火种。
“你来了。”赵真开口,声音不高,却穿透寂静。
那人缓步走出,步伐稳健,每一步落下,地面竟泛起细微涟漪,仿佛踩在水面之上。待其走近,赵真才看清对方面容??竟是李慕玄。
但又不像。
眼前的李慕玄,眉宇间少了昔日的狂狷与戾气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空明的澄澈。他的眼神不再锋利如刀,而是温润如玉,却又藏着不容忽视的深邃。最令赵真心头微震的是,此人周身气息几近于无,若非亲眼所见,几乎要以为面前站着的不过是一具幻影。
“我等你很久了。”李慕玄轻声道,语气平静得像是多年故友重逢,“自从你在龙虎山斩断‘丹鼎局’余脉那天起,我就知道,你会来。”
赵真眸光微闪:“你知道我要来?”
“不是我知道,是‘它’告诉我的。”李慕玄抬起手,指尖轻轻点向自己心口,“三一门失传已久的《金丹直指》残篇,曾有一段话:‘性定则命安,神凝则形化。当有真人自西而来,携火种以照幽冥,彼时旧魂归位,新道始生。’”
赵真沉默片刻,低笑一声:“所以,在你眼里,我是那个‘真人’?”
“你不只是。”李慕玄摇头,“你是那个把‘诚’字重新写进三一门碑文的人。也是唯一一个,敢以凡人之躯挑战‘丹法极限’的存在。”
山风再度吹起,卷起落叶纷飞。赵真望着眼前这位曾经被视为疯子、叛徒、异端的师弟,心中竟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。他曾以为李慕玄走错了路,执着于命功而弃性功于不顾,最终堕入邪道;可如今看来,或许正是这份偏执,让他窥见了常人无法触及的境界。
“你到底……炼到了什么程度?”赵真终于问出口。
李慕玄嘴角微扬,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:“你说呢?当年你在我体内种下的那一缕纯阳之气,如今已化为九转真火,在我奇经八脉中日夜煅烧。我不是在修命,我在炼‘身外身’。”
“身外身?”赵真瞳孔微缩。
“不错。”李慕玄缓缓摘下斗篷,露出全身上下密布的金色纹路,宛如古老符篆镌刻于皮肉之间,“这是‘金身雏形’,唯有将性命双修推至极致,才能催生此象。我用了二十年,废了七具替身,才让这一缕灵光不灭。”
赵真凝视着他胸前那枚若隐若现的金色印记,赫然认出那是三一门失传已久的“先天一?图”!传说中唯有真正参透“诚”之本源者,方能在体内孕育此象。
“你……竟然真的做到了。”赵真喃喃道。
“因为我比谁都清楚,若不走到这一步,便永远无法面对你。”李慕玄直视赵真双眼,“当年我逃离三一门,并非因我不信‘诚’,而是我太信了??信到疯狂,信到宁愿把自己当成祭品,也要验证这条路上是否真有出路。”
赵真心中一震。
他忽然明白,为何李慕玄能活到现在。不是靠运气,也不是靠阴谋诡计,而是因为他早已超越了普通异人的范畴,踏入了一个介乎“人”与“非人”之间的领域??炼阳神者,谓之仙。
“那你现在回来,是为了什么?”赵真沉声问道。
“为了完成最后一步。”李慕玄抬手,掌心浮现出一团跳动的金色火焰,“需要你的‘诚’之力,助我点燃这最后一重关隘。否则,纵然金身初成,终难脱轮回桎梏。”
赵真皱眉:“你要我帮你突破?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?一旦你真正成就阳神,便再不受世间律法束缚,甚至可能动摇整个异人界的平衡!”
“正因如此,我才只敢来找你。”李慕玄声音低沉,“因为你不会让我失控。因为你懂‘诚’,也懂克制。若换作他人,哪怕实力更强,我也不会信任。”
两人对视良久,山林间只剩下风声低吟。
最终,赵真长叹一声:“你还是那个李慕玄啊……明明可以安稳度日,偏要往绝境里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