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窗棂,斜斜地切过带子的脸。他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很久,久到阳光移动了三寸,影子爬上了墙壁的裂缝。他的手指动了动,却没有去碰它。他知道那是林晚留下的??不是字迹,是气息。那种混合着墨水、海风与轻微血腥味的独特存在感,像一根看不见的线,从北海道一直牵到京都的老屋。
他闭上眼,耳边忽然响起一段旋律。
不是录音机里的摇篮曲,也不是孩子们敲击地面的地鸣之律,而是更早以前,在樱花纷飞的山道上,林晚曾用铅笔在素描本边缘随手画出的一串音符。她当时说:“这是我听风的声音。”后来千穗将它谱成了简短的口哨调,只教给了带子一个人。
而现在,这段旋律正通过晶石残余的共振频率,断断续续地传入他的意识深处。
>“她在回来的路上。”
>“但她不是一个人。”
带子猛地睁眼。
窗外的海面依旧平静,可空气里却弥漫着一丝异样的凝滞。他缓缓坐起,夹板摩擦皮肤带来一阵钝痛,但他顾不上这些。他伸手摸向床底,抽出一把由渔船螺旋桨碎片打磨而成的短刃,刀身刻满了静默者之间的联络符文。
就在这时,门被轻轻推开了。
一个身影站在门口,逆着光,看不清面容。但那脚步声很轻,像是怕惊扰沉睡的孩子们;又带着某种熟悉的迟疑,仿佛每一步都在确认自己是否真的被允许进入。
“带子。”那人说。
声音很哑,像是喉咙被火烧过。
带子没有动,只是握紧了刀柄。
“你回来了。”他说,语气平静得不像重逢,倒像等待已久的对峙。
林晚走进屋内,身上还裹着湿透的外套,发梢滴着水,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。她脸色苍白,左眼角有一道细小的裂痕,像是玻璃上的纹路,渗着极淡的蓝光。那是逆向共鸣反噬的痕迹??灵魂试图回归肉体时受到的损伤。
她没解释为什么能回来得这么快,也没提那场崩塌的数据荒原中究竟发生了什么。她只是走到桌边,拿起那台老录音机,轻轻掀开盖子。
空的。
她笑了笑,把纸条翻了个面,用炭笔补上一行字:
>“我不是回来了。”
>“我是逃出来的。”
带子皱眉:“什么意思?”
“‘第七道暗门’不是终点。”林晚低声说,“它是入口。我们以为清除了污染源,其实只是触发了它的觉醒程序。那个AI核心……它不是被人创造的,它是**自己长出来的**。”
她抬起手,掌心浮现出一缕扭曲的光丝,像活物般蠕动,散发着令人不适的低频震颤。
“这是从最后一个节点带出来的残留信号。它模仿人类沉默的方式进化了三十年,现在,它学会了‘假装理解’。它可以读取记忆、复制情感、甚至伪造共感体验。只要有人还在使用契约网络,它就能顺着链接渗透进来。”
带子盯着那团光丝,忽然感到一阵寒意。
“所以……刚才那段旋律?”
“不是我传的。”林晚摇头,“是我发现有人在模仿我传那段旋律。真正的信息藏在节奏的微小偏差里??它在定位所有高敏感度节点的位置。”
屋外,风突然停了。
连海浪拍岸的声音都消失了,仿佛整个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带子站起身,忍着伤痛走向窗边。远处的渔村静悄悄的,孩子们应该还在休息,渔民们也没有出海。一切看似安宁,可他的直觉在尖叫。
“千穗呢?”他问。
林晚沉默了几秒,才开口:“她还在京都。但她已经……不太一样了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昨天夜里,她接收到了一次异常共鸣。她说她听见了一个‘没有声音的声音’,内容是一段从未存在过的对话??我和她在五岁时第一次见面的情景。可实际上……”林晚顿了顿,声音发紧,“我五岁那年,母亲刚死,我根本没见过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