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,清晨。
当萧炎从梦中醒来,迎接他的却并非冰冷的地面,而是那昔日曾让他百般忌惮的软玉温香。
少女星眸半眯,睫毛一颤一颤,宛如抱枕般将他牢牢锁死,浑身上下不设丝毫防备,不似妖邪,反而像是。。。
风雪如刀,割裂极北的苍穹。炎盟大军在冰原上艰难前行,每一步都踏碎千年寒霜,留下焦黑足迹。异火铺就的道路蜿蜒如龙,在茫茫雪野中划出一道炽烈轨迹。药老立于队伍前方,手中丹火不断蒸腾,抵御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极寒死气??那是魂祖复苏前兆,连空气都被冻结成灰白色的晶体,坠落时发出哀鸣。
萧炎走在最前,断臂处青莲金焰缓缓旋转,与识海中的白衣身影遥相呼应。他能感觉到,那股沉睡于地底深处的古老意志正在苏醒,每一次呼吸都引动天地震颤,仿佛整片大陆都在为之战栗。
“快了。”美杜莎低语,蛇尾轻摆,碧蛇斗气化作屏障护住全军,“冰宫就在前方三百里,但它……在移动。”
众人抬眼望去,天际尽头,一座巍峨宫殿悬浮于暴风雪之中,通体由万年玄冰铸成,棱角锋利如刃,殿顶九根冰柱环绕一口巨大的黑色棺椁,其形制竟与凌影所出之石棺一模一样,只是更加恢弘、更加森然。那棺椁表面浮现出无数扭曲面孔,似有亿万灵魂被困其中,无声嘶吼。
“魂祖之棺……不是传说。”林小川抱着妹妹站在后方,声音颤抖,“他们说,这是初代魂族以自身血脉为祭,将‘始祖意识’封存于九幽之下,等待后人用百万生灵魂力唤醒……一旦开启,整个斗气大陆都将沦为魂族的傀儡国度。”
萧炎没有回头,只是轻轻点头:“所以,我们必须赶在它完全苏醒前,斩断连接内外的‘归愿之桥’。”
话音未落,天空骤然变色。乌云翻滚如墨潮,一道血色月轮缓缓升起,悬于冰宫正上方。刹那间,九道黑光自棺椁射出,贯穿天地,落地之处竟生出九座骨塔,呈环形围住冰宫,塔身刻满符文,正是《傀心录》中最禁忌的一章??**“九愿归魂阵”**。
药老脸色大变:“不好!他们在用活人献祭构建通道!每一座塔都需要三千灵魂供奉,若让九塔齐燃,魂祖意识便可借尸还魂,重塑肉身!”
“不止如此。”美杜莎眯起蛇瞳,“你看那冰宫中央……有人影。”
众人凝目望去,只见冰宫高台之上,一名女子静静跪坐,白衣胜雪,长发披散,双手交叠置于膝上,面容模糊不清,唯有胸前挂着一枚小巧铃铛,随风轻响。
??**念心铃**。
萧炎的心脏猛地一缩。
那是纳兰嫣然的信物。
“不可能……她已陨落在三年前的云岚旧墟……我亲眼看着她的星魂融入夜空……”他的声音干涩,却止不住脚步向前迈去。
药老一把拉住他:“等等!那可能是幻象!是魂族利用你执念制造的心魔诱饵!”
“不。”萧炎甩开手臂,目光坚定如铁,“我能听见……她在叫我。”
果然,就在他话音落下之际,那女子缓缓抬头,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庞,眉目温婉,唇角微扬,一如当年云岚宗山门前那个倔强少女。
“萧炎。”她的声音穿透风雪,清晰入耳,却不带一丝温度,“你来了。”
全军哗然。
林小川几乎站立不稳:“她……她怎么会在那里?难道……她也是傀儡?”
“我不是傀儡。”女子开口,语气平静,“我是‘愿体’,是魂族从万千亡魂中剥离出的‘纯粹执念’所凝聚的存在。他们挖掘出她最后的记忆,抽取她对你的思念,炼成了这具躯壳,只为引你踏入归愿之桥。”
萧炎双拳紧握,青莲金焰在周身升腾:“那你告诉我,你记得什么?”
女子望着他,眼中泛起涟漪:“我记得你说过,等平定西北,就陪我去一趟落雁山,看秋日枫叶染红山谷。我记得你说,等天下太平,要娶我回家,让整个加玛帝国都知道,云岚宗少主嫁给了炎帝。我还记得……你说过,哪怕天涯海角,也会找到我。”
每一个字,都像刀子剜进萧炎心头。
那是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秘密。
“可你没做到。”女子轻声道,“你迟到了三年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萧炎低头,声音沙哑,“所以我现在来了。这一次,我不再走了。”
他一步踏出,异火铺路,直冲冰宫。药老欲阻,却被美杜莎拦下:“让他去吧。有些债,只能他自己还。”
风雪愈烈,九座骨塔同时亮起猩红光芒,无数冤魂哀嚎着被吸入塔顶,化作一条条血丝缠绕向中央冰宫。而那口魂祖之棺,也开始缓缓开启,一股无法形容的威压弥漫开来,仿佛远古神明即将降临。
就在萧炎即将接近冰宫之时,女子忽然抬手,掌心浮现一柄虚幻长剑??**念心剑**。
“你要杀我?”萧炎停下脚步。
“我要试你。”她说,“真正的纳兰嫣然,会希望你为了她放弃使命吗?还是说,你会选择背负她的名字,继续前行?”
萧炎沉默片刻,缓缓抽出火剑:“如果你真是她,就不会问这个问题。”
下一瞬,他身形暴起,金焰化虹,直斩而去!
女子亦不退让,念心剑轻挥,一道无形剑意迎上,竟是纯粹的灵魂之力所凝,不含半分杀意,却蕴含无尽悲悯。
两股力量碰撞,没有巨响,只有涟漪般的波动扩散,冰雪消融百丈,露出下方一片焦土废墟??赫然是昔日云岚宗遗址!
“你还记得这里吗?”女子轻声问,“你说要重建它的那天,风也这么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