桓灵亲自送她到门口,瞧着她登上马车离去才往回走。
垂花门处,少年双手抱胸,微微靠着门框,随意问道:“大姐姐,荀表姐来做什么?”
桓灵:“表姐太见外了,特意来道谢的。”
“噢。”桓煜干巴巴丢出来这一句话,找补地又问了句,“你方才到前院来是做什么?”
女郎道:“我正要问你们呢。这里太简陋,故我想给住处添些新家具。你们前院可有什么要添补的?都写下给我,我叫人去置办。”
桓煜也不客气:“我想要大些的柜子,衣裳放不下,还要一张大的书案。我也不知季年他们缺什么,他们好像怎么都能过。”
“那便都和你一样。不过你怎么从了军反而要书案了?”要知道这个弟弟从前最不爱去的地方就是书房。
桓煜:“我要读兵书,还要教华济认字。”
桓灵心下了然,换了问题,“你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晚?”
说起这个桓煜就来气:“还不是季年,非说他烤肉的手艺精进了不少,让我们都试试,结果害得我肚子又疼了一晚上,天亮才睡下。只好叫他们替我告假。”
桓灵默了默,他们三个在前院的日子过得还挺有滋有味的。
桓煜没敢说的是,之所以季年和华济都没事,只他一个人肚子疼,是因为他偷偷饮了些酒。
“现下还难受吗?要不叫大夫瞧瞧?”
他无所谓摇摇头:“没事,我身体好,睡一觉就无碍了。”
桓灵就叫他先去用膳。少年转头走了几步,又回头道:“大姐姐,那个,你觉不觉得荀表姐有些怪?”
桓灵觉得没什么好瞒着他:“是有些,但我们几年未见,许是她的性子也变了。”
“这只是一点,她夫家在钟离郡,偏偏大老远跑到三日路程外的地方去求平安,还只带两个护卫。”
这任谁见了都会觉得不正常。
桓灵:“你说得对。但这是表姐的事情,我们许久未见,我怎么好问?”
护卫少了,无非是夫家不看重她的安危,或者是虞家败落了,养不起那么多的护卫。总之不是什么好的原因,而他们多年未见,荀含芷或许并不愿意在他们面前露怯。
毕竟,他们已经不是可以互相抱怨难过的小孩子了,说话做事,要想的太多。
但她还是记下了这桩事。
“我知道了,大姐姐。”少年低声应下,垂眸走了。
——
当晚和梁易一起用晚膳的时候,桓灵就同他说了这件事:“我也不知表姐到底想说什么?似乎难以开口。”
梁易猜测:“约莫是虞家的事。这边的新法推行不太顺利,就是他们这些大族一直在阻挠。”
江临怕因此生乱,才调梁易来坐镇北方。
江临的新法,要行土断,改赋税,兴教育,济穷困。这桩桩件件都要损害士族的利益。桓灵已经有所耳闻,她也曾为这件事情忧心。
梁易摆明了会支持江临的一切决定,但她出身士族,绝不可能不顾家人。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,家里人没有反对新法。
梁易这才对她道出实情:“其实,这次新法的章程,是大舅兄和向闻一起拿出来的。”
桓炎任中书舍人一职,天子近臣。他既能看清局势,也心怀百姓,希望能做些实事。而桓沣其实对新法并不完全赞成,可是桓灵做了梁易的王妃。
他的女儿已经站在了士族和寒门之间。
不管皇帝有没有用这桩婚事拉近与士族关系的意味,但他确实不能只考虑士族利益做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