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相国寺,人潮如织。
锦香铺店面临街,飞檐小巧,门楣两侧各挂一只红绸球,绸绦垂下,露出关锦月含笑的俏脸。
她于阶前抛洒铜钱迎客,立刻便有孩童上前争抢,七嘴八舌朝她贺喜道:
“仙女姐姐开业大吉,财源滚滚!”
“对对对,恭喜娘子,贺喜娘子!”
“娘子铺子新开,卖的是什么东西呀?”
关锦月乐道:“借你们吉言,这铺子卖的是香料,保管全临安没有比这儿更全的香料铺。你们家若有姊妹喜香,不妨叫她们来瞧瞧啊。”
孩子们连声点头,有几个胆子大的便想进铺子里看,正要抬脚上阶,忽见雕花门沿旁倚了个玄衣公子,目光冷冽,正一声不吭盯着他们。
打头小孩咽了口唾沫,踉跄跳下阶来:
“快跑——小娘子铺子里有个好吓人的货郎!”
关锦月闻声往铺子里瞧去,傅子衍仍只是抱臂立在原地,同她对视,略无奈地耸耸肩。
他左右不过是看了那孩子一眼。
“错了错了,小郎君又不吃人,你们跑这么急做什么。”
她笑着委下身子,见那群孩子们再不愿靠近,也不强求。又听得铺子里有人唤老板,她忙应了一声,进门招待起客人。
开店第一日,小铺里看客颇多,关锦月被小娘子们拉扯着问东问西,脚不沾地,倒恨不得凭空多生出一张嘴来。
好不容易挨到中午,人少了些,方才腾出空来清点账本。
她担心有人趁乱偷拿东西,正仰头数那木架上的香饼,余光忽瞥见傅子衍立于身侧,淡声道:
“不必数了,香料都未曾少。”
她侧过头去,同他玩笑道:“当真?傅公子该不会是把那些窃贼都押入大理寺了吧。”
傅子衍面上仍一副冷意,却道:
“大理寺只关押极恶之人,这些市井扒手大多皆为生计所困,只消劝告两句便不敢再犯。”
她闻言怔住,半晌回过神来,再瞧这人也不似平日那般疏远了。
“我竟不知,威名远扬的大理寺丞也有这般细心。”
傅子衍整理香料的手一顿,还未及开口,铺子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——
“去去去,都闪一边去!”
关锦月心里一沉,探头望去,只见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正站在阶下,极粗鲁地翻弄门口香料架。
为首的独眼汉瞅见她,大声喝道:“妹子,你家老板呢!”
她见来者不善,便知是街上臭名昭著的恶霸,平日里专靠收“开店钱”为营生;再一看身旁,傅子衍抱臂靠在木架后,神色平静,朝她微微点头道:
“无妨,他们闹大了更好。”
她了然一笑,心中暗叹这群恶人时运不济,只怕今日便要栽在自己手里——
“客官稍等,马上来!”
拂袖上前,笑迎道:“几位客官,可是要给家里女眷买香料?”
那独眼汉瞥她一眼,登时便跟身后的汉子大笑起来。
“买香料?妹子你初来乍到,还不知这大相国寺西街的规矩吧!”
关锦月面上装出一副惊恐,后退数步道:“既然几位不是来买香料的,那又是所为何事?”
“哼,赶紧交钱!你若想日后在此平平安安地做生意,”独眼汉伸出食指,在她面前一晃。
“一百贯!”
“一百贯?!”
关锦月听他这般狮子大开口,一时间心头火起,怒道:“五品官吏的月俸也不过二百贯,你们这般当街讹人,就不怕被官府抓吗!”
“抓?谁敢抓老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