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铁雁深沉一笑:“蓝书记和我刚到金河没几天都听说黑道老大强叔的威名,丛岳市长真不明白么?”
居丛岳镇定地说:
“首先金河不存在法律定义的黑道,其次有些企业家、老板带点江湖习气,见面互称这个爷那个叔还有大哥,图个嘴上快活;最后我想提醒秦书记,听说是听说,真正以法律为准绳的话要讲证据。”
蓝京转向秦铁雁,明知故问:“铁雁书记有证据?”
秦铁雁道:
“没证据我敢坐到这儿,当着蓝书记的面要求丛岳市长执行抓捕任务?光天化日下在高速公路追杀两位正厅领导,幸亏我和薛主任命大没被干掉,但其中一个杀手被抓了活口,已经招供是强叔指使的,而且道上都知道那个阿贾一直跟强叔混。”
“即使如此也不能排除受别人收买或指使,混黑道脚踏几条船是家常便饭。”
居丛岳不以为然道。
蓝京指着他笑道:“咦,丛岳市长刚刚说金河不存在黑道,转眼间又承认阿贾混黑道,不是前后矛盾么?”
居丛岳一滞,强笑道:“按秦书记的口径来,不然谈话没法继续啊。”
秦铁雁道:
“阿贾招供内容当然不是孤证,我还有其他人证!一是专案组内奸、我的专车司机李师傅,接受审讯时供认被胡老板收买,每次开车前悄悄拨通手机让胡老板窃听我在车里讲的话,一次给500块钱,很大方吧?经查那位胡老板就是强叔的得力干将胡四!”
“要是李师傅跟胡四见过面便可指认,没问题的。”居丛岳松口道。
秦铁雁续道:
“另外一个也是强叔手下小弟,那天在旁边清清楚楚听到强叔下达任务,要求干掉车里那俩家伙,所提供的就是我的专车车牌号……丛岳市长总不至于怀疑我和薛主任被追杀是编造的吧?那天蓝书记亲自率队到场营救的。”
“确有此事,我也看到昏迷不醒的阿贾被押上警车。”蓝京颌首道。
见俩家伙一唱一和配合默契,居丛岳暗暗叹了口气,道:
“我理解秦书记的心情,不过出动这么多干警、在城区封锁那么大区域,抓捕一位虽然名声不好但没有案底的……可以说是知名企业家吧,而且连同跟随在他身边的、秦书记定义为同党,这样规模和等级的抓捕行动,我觉得需要更多更过硬的证据。”
秦铁雁目光一凝,转眼声音冷了二十度道:
“居丛岳同志拒绝听从市委指挥的扫黑行动?”
“丛岳市长”变成“居丛岳同志”,行动也上升到市委指挥的“扫黑行动”,秦铁雁不动声色间给对方无形的压力。
居丛岳平时对秦铁雁客客气气,在此节骨眼毫不含糊,反驳道:
“市委指挥需要有书面通知或会议纪要,扫黑行动必须经市扫黄打黑办公室批准,秦书记这样口头下令命令让我很为难,也请蓝书记谅解。”
秦铁雁道:“哦,你需要书面的东西?”
当即从公文包里取出专案组专用信纸,以钢笔在上面龙飞凤舞写道:
经专案组调查,确认黑道老大任强策划并指使贾钟等三名同伙在高速追杀薛立权、秦铁雁俩同志,现申请市公安局组织抓捕。
秦铁雁
然后撕下这页,双手呈送到蓝京面前,蓝京扫了一眼接过钢笔在右上方批示:
同意蓝
秦铁雁旋即拿到手里,在居丛岳面前晃了两晃,道:
“蓝书记当面批示,你要的书面东西有了!”
一时间居丛岳恼怒得两眼发黑,气血翻腾,喂,袒护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,连最起码的官场规矩都不讲,都象你俩这样玩法还有什么权力制约,还要什么集体领导,还讲什么相互监督?
“不……不……”久经沙场的居丛岳竟然有点磕巴,赶紧冷静下来道,“秦书记误解我的意思了,我是说,如果定性任强及手下为黑道人士,且组织策划对秦、薛两位领导的追杀,最好召开一个内部通报会,秦书记现身说法讲述被追杀的经过,包括内奸李师傅被胡四收买等等;专案组同志通报审讯相关情况,控制了哪些关键证人、提供哪些有价值线索,证据链是否完整,最后讨论研究后经市主要领导拍板决定,大致流程是这样,蓝书记,秦书记。”
居丛岳说得对不对?
秦铁雁本身就是刑警出身,蓝京多年来主导、主查或参与过若干大案要案调查,都知道办案流程:
居丛居说得一点都不错。
然则今天的情况谁在意对错?是考验居丛岳到底听不听指挥!
当然,答案其实心中有数,只不过必须摆到台面,事实上案子调至这个阶段也该摊牌了,不可能一直拐弯抹角地藏着掖着。
蓝京冷冷道:
“居丛岳同志,现在流程就在最后环节——我作为市主要领导已拍板决定,你认为说话没用,签字也无效?”